短视频巨头抖音,手握流量,纷纷冲进本地生活服务战场。
本地生活服务历来是大大小小的互联网巨头的必争之地,美团在经历“百团大战”的厮杀与兼并后,以60%的市场份额位居第一,竞争格局初现。
2023年2月,“抖音将于3月1日上线全国外卖”的消息登上微博热搜。很快,抖音(BYTE.Nasdaq)否认了这一消息,称目前仅在三座城市试点,后续试点城市尚无具体时间表。近两年,抖音在电商领域动作频频,抖音电商、抖音超市、抖音团购相继上线。
“2019年我就有预感,抖音和美团会打一场仗。”拾灿教育联合创始人杜雨天曾是饿了么的早期员工,后来自己创业,做本地生活业务的代理,现在从事餐饮培训。
他观察到,短视频内容天然具备导购属性,最容易通过本地生活变现。抖音进入本地生活带来了一种新思路,即根据用户感兴趣的内容,将人与商品进行匹配。“以前是用户有需求,然后搜索商品,但抖音是通过内容为用户创造需求。”
观看视频并购买
相较于传统电商平台,抖音的销量是隐性的。
目前只有“抖音商城”提供了专门的网购入口,点击抖音页面顶行“购物”二字即可进入商城,商品以卡片形式展示,点击商品即可进入不同的网店。而“抖音超市”则比较低调,需要单独搜索关键词才能找到入口。
团购、外卖等本地生活服务也非常“隐蔽”,只有通过关键字搜索或者打开功能栏中的“吃喝玩乐”才可以看到。
但这些路径对于用户来说相当复杂,按照抖音的产品逻辑,他们希望消费者在看短视频时“偶然”遇到一个产品或服务,被短视频的内容吸引,产生消费兴趣,进而完成消费。内容的价值在于创造需求,而不是被动等待。
用户只要打开抖音“本地”频道,上下滑动,极有可能在三段视频之内,碰到一则到店的短视频“广告”。打开一段视频,便会看到刚刚高温烤好的披萨,色泽鲜艳,轻轻一抬,完美勾勒。视频博主一边吃,一边用激动的语气表达着“捡到便宜”的喜悦。
看到了就可以买,对视频内容感兴趣的用户只需要点击页面上的POI地址,就可以打开商家信息页以及商品的团购、外卖信息。POI即Point Of Interest,可以简单理解为定位,也是连接短视频内容和商家店铺的桥梁。
随机点击几条短视频广告的POI地址,链接跳转的商家主要提供团购服务,内容为套餐。
广州多家提供抖音团购服务的餐饮商家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目前团购套餐只能在店内兑换,无法提供配送服务,“因为店里人手不够。”一些商家还提供了另一种解决方案,消费者可以联系配送员到店自取餐食。
TikTok 寻求盟友
陶陶居是广州为数不多同时提供团购和外卖服务的抖音商家之一。外卖服务由饿了么提供,外卖商品后显示饿了么标志。点击“下单”可直跳饿了么抖音小程序。商家做好食物后,由饿了么骑手配送。下单时可选择抖音支付或支付宝支付,暂无微信支付选项。
2022年8月19日,抖音与饿了么双双官宣达成深度合作,将助力商家为抖音用户提供内容种草、在线订餐、即时配送等本地生活服务新体验。饿了么目前在本地生活服务领域的市场份额仅次于美团。
目前,在抖音外卖服务中,饿了么提供点菜和套餐两种选择。
一位业内人士向南方周末透露,目前双方合作已覆盖全国20多个城市,包括南京、上海、成都、北京、杭州、广州、深圳、武汉、宁波、福州、厦门等。一些大型连锁品牌在全国各地都有门店,很多地方的消费者都可以通过抖音上的饿了么小程序下单配送。目前,全国已有超过4万家商户参与了抖音与饿了么联合推出的外卖到家项目。
除了与饿了么合作外,抖音此前曾对媒体回应,北京、上海、成都三地正在试点抖音自营外卖,在这三个城市的商家页面,既有团购优惠,也有外卖服务,但没有“饿了么”字样。
但自营外卖远未成熟,比如在上海浦东花木区开通抖音外卖,门店仅有10家,有的门店已经关门,有的虽然距离不足5公里,但已经超出配送范围。除了即时配送,还可以选择“先备货后配送”,或者预约几天内配送。
杜雨田称,做电商,无非就是实现三大要素:信息流、现金流、货流。信息流是消费者能看到商品,现金流是消费者能在平台顺利下单,货流是商品能顺利送到消费者手中。抖音实现了前两个,货流才是对平台履约能力最有挑战的。
可以说,履约能力是抖音外卖现阶段的短板,而这也成为抖音选择盟友的关键因素。
前期与饿了么的合作,不仅可以解决抖音外卖货源问题,还可以保证履约能力。后期抖音不得不依赖第三方配送平台来运营自己的外卖。目前,抖音已经与达达、顺丰、闪送等多家第三方配送平台达成战略合作。
南方周末记者在北京、上海、成都等地餐厅的抖音首页下单外卖,订单页面显示物流由商家自送,有的商家要求消费者支付物流费,有的则不支付。成都一家线下餐厅的服务人员在电话中证实,目前消费者无需支付配送费,配送由门店工作人员完成。
对于与抖音的外卖合作,达达(DADA.Nasdaq)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,目前与抖音的合作稳定,外卖订单量稳步增长。
透过外卖业务,我们也能看到巨头平台“联手”的踪迹。比如抖音与阿里巴巴旗下的饿了么合作,支持支付宝支付;抖音电商第一时间与京东物流达成合作,自身外卖的合作伙伴也是京东旗下的达达快运。
对于涉及外卖业务的问题,抖音拒绝接受南方周末记者的采访。
高客户价格
抖音提供本地生活服务,主要赚取佣金,也叫平台服务费或软件服务费。
美团(03690.HK)2022年前三季度业绩公告显示,收入主要由配送服务、佣金、网络营销费用、其他服务及销售费用组成。相比之下,抖音外卖的配送服务主要由第三方平台或战略合作伙伴提供,佣金为主要收入。
对于参与抖音外卖的饿了么商家来说,是否会面临两大平台的双重佣金?
前述知情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,抖音接到的订单,物流费用由饿了么收取,商家只需按照抖音佣金率支付佣金即可,如食品餐饮佣金率为2.5%,不会出现重复佣金的情况。
陶陶居相关负责人也向南方周末记者证实,参与抖音与饿了么合作项目后,并没有收取二次佣金。目前陶陶居抖音外卖的物流都是饿了么骑手或者达达送,陶陶居本身也有自己的外卖业务,因此并不增加物流成本。
按照抖音目前的政策,平台佣金比例大多维持在2%-4.5%之间,最高不超过8%,对于非生活服务类商家的商品或服务,佣金比例为0.6%。
政策还为新商户设置了为期一个月的保护期,期间所有结算产品的服务费率均为0.6%,即只收取支付服务费。平台在扣除支付服务费后,对合规商户退还50%的软件服务费,对部分符合条件的小微商户或受疫情影响较大的商户,最高可退还100%。
不过杜雨田发现,对于商家来说,抖音的佣金虽然不高,但营销成本不容忽视,尤其是想要获得更多流量的短视频平台,达人的短视频制作和推广成本必不可少,“给‘达人’的费用大概在5%-10%左右。”
“达人”的佣金相当于流量费。在传统的本地生活服务平台上,商家必须购买流量才能将店铺推到前排,而在抖音上,达人的佣金是消费后才支付的。相较而言,对于商家来说,达人推广的性价比更高。
杜雨田评价说,这也正是它的高明之处。抖音拥有大量的用户原创内容,也有很多垂直网红,入驻的商家只要在抖音客系统设置佣金,就能完成网红招募,省去了短视频制作的麻烦。抖音客是抖音为商家开发的后台系统。
流量费、平台佣金、物流成本,让抖音外卖上低价产品难以销售。因此,无论何种形式的抖音外卖,高价套餐都是商家主推产品。比如陶陶居北京太古里店的外卖套餐是一份双人盐焗鸡套餐,原价334元,折后售价188元。
通过对比抖音饿了么小程序与美团的商品价格发现,陶陶居等大型连锁餐厅在两个程序中的单点菜品价格完全相同,但美团的菜品数量明显多于抖音饿了么小程序。
对于“西街炸串”这样在全国范围内连锁经营的街边小吃店来说,同一家店的套餐产品在打折后在不同平台的价格是不一样的,抖音和饿了么小程序上的产品价格略低于美团。
值得一提的是,过去本地生活板块在地面推广上花费了很大力气,这需要平台具备强大的市场渠道能力。目前,商家和用户的教育工作已经完成,抖音采用本地生活服务商的模式,助力其开拓市场。
本地生活服务商是指抖音签约并授权的服务商,不仅为平台招商,还为商家提供运营服务。
服务商绑定商家,接管商家的抖音游客账号,为商家提供运营服务,只要商家在抖音上产生收入,服务商就可以从中抽取佣金作为推广服务费。
对于服务商来说,如果想获得更高的利润,与其投入精力经营单店,不如多绑定新商户。服务商绑定的门店越多,佣金收入就越多,即使降低单店佣金率,整体佣金收入也相当可观。杜雨田表示,目前部分本地生活服务商将利润下放给二级、三级代理商,再与下级服务商分成。
南方周末记者从郑州一家抖音本地生活服务商处获得招商材料,称入驻需缴纳5000元,无需开发产品即可与商家达成合作,获得商家授权即可接入抖音嘉宾并绑定商家账号,期限短则三个月,长则一年,设定佣金比例后,实行三方分成。
美团进军短视频
抖音布局本地生活服务,美团也跃跃欲试短视频领域。
据媒体报道,早在2020年,美团就上线了“美团Mlive直播”小程序,内容以商家自播为主,上线的商品均为团购商品。早期入驻的商家大多来自医美、教育等相关行业,用户可以在直播间购买到不少折扣商品。
2021年7月,抖音启动“心动外卖”内测,但上线不到半年,项目就下线了。同年年底,美团在短视频探索上取得新进展,宣布与快手达成战略合作,快手上线美团小程序,引来众多餐饮商家加入。
2022年8月,美团在App内测试短视频功能,主打看视频赚钱。目前打开美团,在个人信息页依然可以看到“视频赚钱”入口,点击后,每次看短视频都会收到收款提醒,但短视频内容与商品导购、商品推荐等无关。
美团对短视频的探索不止于此。2022年11月,美团上线了“冲二楼”功能,该功能的位置与“视频赚钱”不同,位于外卖页面顶部,用户向下滑动即可进入短视频界面,该界面内容多为团购商品信息。
据媒体报道,“直达二楼”功能已下架,不过部分消费者仍可以通过美团外卖页面的向下滚动功能“直达二楼”。
一位外卖行业资深研究员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,美团此前在部分城市上线短视频测试功能,只是一次小规模的商业营销动作,主要目的是为了增加用户粘性和活跃度。
虽然各平台都在“试水”,但对此却十分低调。南方周末记者就该话题采访了抖音、美团、饿了么、达达快送等平台,他们均拒绝了公司层面的采访。